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贯通东西的木管吹奏爵士大师:尤瑟夫·拉蒂夫

詹湛 发表于 2016-08-05 01:38:20, 来源: CNBras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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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爵士音乐家尤瑟夫·拉蒂夫(Yusef Lateef)是个不可思议的人。夸张一点说,他简直是当代爵士音乐的一本活百科。他在爵士乐历史上得重要性可能不像Sonny Rollins那样影响深远。但他独特的个人风格,以及对于东方声响的"特殊癖好"依然使他著称于世。高龄87时他依然继续演出巡回录音,依然在继续探索。

拉蒂夫身材高大,肩膀宽阔,外表看似粗犷,却在几乎每件管乐器上都能吹出精雕细琢的独特效果。单单看企鹅唱片指南他名字后面的“所擅乐器一栏”,就可以吓退一大批挑战者。一个爵士乐演奏者的想像极限可以去到多远?看看拉蒂夫的简历与唱片就知道了。

信仰影响他的音乐
当我得知他以九十三岁高龄去世的消息时,恍惚发觉:自己听音室的空气里竟然还残留着《Eastern Sounds》(东方声音)的余韵。是封面漆黑的底色和他油光发亮的黑色头颅简直像“反爵士”行列的另一个杜尔菲(Eric Dolphy)——他虽然不似杜尔菲在寒冷宇宙中回响的诡异深沉,却多了几分难以形状的、灼灼燃烧着的炉火味和松香气。《Eastern Sounds》对主流爵士的叛逆不似桑拉(Sun Ra)向宇宙或外太空寻找解药,而更接近于作曲家菲利普·格拉斯从恒河岸边的西塔琴音乐中求得精神溯源,反而成为硬波普或后波普音乐圈中最“接地气”的一张唱片。

拉蒂夫1920年出生于美国田纳西州,3岁随父母去了俄亥俄州。他生长在一个音乐家庭,父母都是歌唱能手,母亲还弹得一手好钢琴,祖母更会在一家人演唱灵歌时奏响手中的小型风琴。他十几岁时在Big Band乐队做萨克斯手,积累下了不少经验。

1950年前后,拉蒂夫受伊斯兰教复兴运动Ahmadiyya的影响,成为伊斯兰教徒。他在马萨诸塞大学博士毕业的论文题目是《西方和伊斯兰世界教育关系概览》,而伊斯兰文化在改变他信仰的同时也影响了他的音乐。

从不拒绝冷门乐器
拉蒂夫回忆:“到了五十年代中叶,我意识到了必须开拓自己的视野,不仅是录音,还是作曲,都应该拓宽。于是,我开始在其他文化中寻找解决的途径。比如印度、希伯来、波斯文化,甚至是较为偏远的菲律宾文化。乐器方面,虽一然拉蒂夫是第一批将长笛引入爵士乐的乐手之,但他没有故步自封,很快,巴松管、双簧管中和许多其他管乐器都像变戏法一样出现在了他手,那段追随底特律交响乐团的第一双簧管手研习吹奏技法的经历更是宝贵无比。

可以说,拉蒂夫从不会拒绝来自世界上任一角落的冷门管乐器——只要有人给他,他就愿意学愿意吹。这种宽阔胸怀与好学态度很快折服了大批与他共事过的爵士乐手,比如伟大的科川(John Coltrane)和“加农炮”阿德利。上世纪五十年代拉蒂夫音乐风格的突然变向,不仅开始借鉴古典印象派,更把浓郁的中东风情和拉丁美洲民间旋律拉扯进来,贯通东西。1949年之前,拉蒂夫一直与大名鼎鼎的小号手吉莱斯皮(Dizzy Gillespie)合作。1957年,拉蒂夫发行了他的第一张专辑《为思考者准备的爵士》,之后陆陆续续有上百张问世,而他最重要的唱片都是在Savoy、Prestige和Riverside三个公司录製的。直到1961年那张震惊四座的《东方声音》(Eastern Sounds)问世,人们终于承认拉蒂夫是当代爵士世界的一位巨人。

融会各种音乐也许是因为视野日益开阔,从上世纪七十年代起,拉蒂夫开始刻意否认“爵士音乐”这称呼。在他眼里,这个稍显狭隘的定义无法囊括他演奏中与其他民族音乐所产生的联系。数年后,拉蒂夫开始拒绝在爵士俱乐部演出了,他不再信仰那个大部分爵士乐手执迷或热衷的,充满香烟、酒精和药丸的小世界。“我的音乐不该这麽演……”他说。拉蒂夫此后将主要精力转向作曲。在1987年创作完成的《尤瑟夫.拉蒂夫的小交响曲》中,他一个人担纲几乎所有独奏乐器的演奏。这张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奇异唱片获得当年格莱美新音乐类大奖。1993年,拉蒂夫受西德国家广播电台(WDR)交响乐团委约,创作《非裔美国人史诗组曲》,这也是他作曲事业中的又一个里程碑。

作曲时,他能吸纳各种音乐体裁——比如电子音乐、萨克斯风、土耳其指钹(Finger Cymbal,是一种中东舞者表演时的手持打击乐器)、中国大锣和非洲鼓等等都被他巧妙融入自己的音乐,而运用其中最令人叫绝自然是他对不同民族笛类乐器的。每一种冷门古怪的笛子在他唇下都有种鬼斧神工的韵味。1997年,拉蒂夫忿忿不平地提到过:“人们没法接受我的音乐类型。”不过他又怡然自得地补充:“唱片店分类我音乐的唯一方法就是依据我的名字,而没法按照体裁。”多种吹奏本领集一身,2006年,拉蒂夫自传问世,标题引用1972年的同名专辑《Gentle Giant》,意思是彬彬有礼的巨人。无论是拉蒂夫的外表还是他音乐的本质,都不属于神思缱绻令人迷醉的那类,反而有着跳脱时代的清醒头脑和开阔眼界,就像他当初拒绝喧嚣浮华的夜店演出一样。拉蒂夫还喜欢画画,在一些画廊展出过自己的作品。

晚年,他定居马萨诸塞州,最后一张唱片是德国爵士作曲家鲁道夫(Adam Rudolph)的作品。2010年,拉蒂夫被美国国家艺术基金会评选为“美国爵士大师”,这也是拉蒂夫一生中除格莱美奖外所获得的最高荣誉。也许杰出萨克斯风乐手罗林斯(Sonny Rollins)的话能够准确归纳他的一生:“拉蒂夫是一个现象级的人物,有着伟大的灵魂,他不仅是我的好朋友,更是一个伟大的榜样。”

把这位集各项吹奏本领于一身的爵士演奏家推荐给一些朋友时,他们往往不以为然:比拉蒂夫小十几岁的管乐全才、盲人演奏家柯克(Rahsaan Roland Kirk)不也打通了萨克斯、长笛、小喇叭和单簧管之间的技术壁垒?对这句反问我无从回答,但每每聆听《Eastern Sounds》中“The Plum Blossom ”恍若无限循环的节奏(中国陶笛吹奏)和第七首(Purple Flower)漫无边际的拖长拍子时,总会感觉到:东、西方只是表象,拉蒂夫苦心经营的可能是一种亘古不变的东西,这实在与柯克演奏中的浮光掠影之美大不相同。它不仅藏在每个人身体和灵魂深处,更如苍茫大地万古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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